【双关•遥远的他】双关成长向/有糖有刀 （16）
【十六】
夏末时节，一两场雨驱赶着炎炎暑气。天上的太阳好像也没有那么毒辣了，凉爽的秋天似乎来日可期。关宏宇专门调休了一天假送关宏峰去学校，大包小包的行李占满他的左右手，累的他满头大汗。关宏峰只背了一个背包，悠闲自在地走在弟弟旁边。
校园里绿树成荫，到处拉着迎新生的巨大横幅，广播里放着充满青春气息的歌曲。关宏宇好奇地东瞅西看，好像来上学的是他不是关宏峰。
“这大学就是不一样啊哥，而且还真是大。走了这半天了还没到宿舍楼？”关宏宇不由地感叹着。
“确实比中学大点。你累吗，我提一个吧。”关宏峰刚伸手要接行李，弟弟立刻转了个向避开了他的手，连连说：
“不用不用你走你的。您呐现在是大学生了，是高级知识分子！我呢，我是工人，是那什么无产阶级劳动人民，是吧。咱这个职业不同，分工不同。这种体力活还得是我们工人同志来，怕您抻了胳膊闪着腰。”关宏宇明明早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，但依然舍不得累着哥哥。
本来还挺心疼他的关宏峰听完他的歪理，翻了个白眼，扭过头去继续找宿舍楼。
“哥，你们这警校应该教打架吧。”关宏宇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“什么打架！那叫擒拿格斗！”关宏峰快将整个眼白都翻出来了。
“啊，对对对，擒拿擒拿。你可好好学啊，以后你要抓坏人什么的，打不过人家可咋整。要不以后你抓坏人的时候叫上我。哎或者，找证据什么的你来，等要抓人了我假扮你！怎么样！”
“咸吃萝卜淡操心！净出馊主意！”
“那你放假回来了可以找我练练手啊。我这身板儿！在哪练都成！”关宏宇又凑到他跟前坏笑着说：“床上练也成。”
见他越说越离谱，关宏峰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。“蹬鼻子上脸了还！”
帮哥哥把一切都安顿妥当后，关宏宇就准备回家了。“哥，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了。你一会记得吃饭啊。”
“在家照顾好咱妈，在厂里好好干，别惹事。”
“放心吧您呐！你呀就在学校当你的三好学生，我保证当我的五好青年！走啦！”关宏宇说完扬了扬手臂做了个敬礼的手势。
然而，这样的好日子并没过多久，关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九十年代末的那场下岗大潮使得国营企业的很多工人家庭如临绝境。效益日渐低下的工厂不得不开始大量裁员。短短半年内，关宏宇和母亲李桂兰都没有了工作，家里一时间断了经济来源。
生活好像就是这样，常常给你希望却也不乏打击。这条漫漫人生路，似乎从来就没有平坦过。
关家的小屋里，母子二人商量着以后的对策。为了关宏峰能在学校安心学习，他们决定在谋好出路之前，暂时先不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。
“妈，我去当兵吧。虽然拿不了多少补贴，至少能养活我自己，您的负担也轻点。而且小时候我俩说过以后他当刑警，我当武警。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，我也不能含糊啊。”
“哎……部队可苦啊。妈怕你受不了那个委屈。”李桂兰说着就开始掉眼泪。本来想着大儿子上了大学，还有个小的能陪在身边。可如今小儿子怕是也留不住了。
“嗨，没什么。义务兵就两年，万一转不了士官，没准两年后我就回来了。”关宏宇故作轻松地说。
“咱家现在情况虽然是困难了些，却还没到揭不开锅的程度。你要是真心想去当武警，那就踏踏实实地好好干。妈不图你混个什么一官半职，就希望你堂堂正正的，对得起自己的选择。”母亲语重心长的说
“我知道，妈您放心吧。”关宏宇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母亲回屋后，关宏宇一个人蹲在小院的大树下抽烟到很晚。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，在很多个深夜他和哥哥都能通过小屋的窗户，看到父亲独自在树下抽烟的身影。那时不能理解的很多事，如今好像都豁然开朗。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结束了，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给予的压力，也开始试着像一个男人一样去分担母亲的肩上的重担。
体检政审等一系列的程序都进行的很顺利，只等日子一到，关宏宇就可以胸佩红花光荣入伍了。一直到临行前几天，他才告诉关宏峰。
“你要去部队了？这么突然？”周末的晚上，关宏峰本来在宿舍看书。见弟弟来了，便和他一起在校园里散步闲聊。
“对啊，你这都上了一年大学了。我也得兑现我的承诺啊。”以前他是完全不敢对哥哥撒谎的，哥哥的敏锐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，但是现在他居然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。
“你对这事还挺认真啊。”关宏峰笑了笑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问：“可是等你退伍回来是不是工作也没了。”虽然弟弟并没有提家里的事，但关宏峰还是有点莫名的不安，总觉得一切好像没有那么顺利。
“我说我的亲哥啊，您这心操的可有点远了。就算我是退伍不是转业，那部队多少也会给我打发点钱的。现在下海经商的那么多，就凭你弟这活泛的脑子，做点小生意还是能糊口的。”关宏宇拍着哥哥的肩膀，继续圆着他的谎。
“奥对了，这是你这个月的生活费，妈让我给你带来。”
“怎么这么多？”关宏峰发现弟弟给他的钱比平时多了一倍。
“嗨，我这不是要走了嘛，你又不经常回去。少了我这个邮递员多少有点不方便啊。妈就说多给你俩月的，你省着点花啊。”关宏宇并没有告诉哥哥，其实这些钱是他平时攒的全部积蓄。
“那你要去多久啊。”关宏峰还是问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。
“不知道啊，据说先是两年义务兵，之后有机会转了士官再往上加吧。应，应该不会很久吧。”关宏宇的声音渐弱了，随之而来的是两人久久的沉默。他们都明白，关宏宇服役的这几年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。
走到了校门外，也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了。关宏宇看着哥哥有点黯淡的目光，心里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“哥。”他动了动喉结，努力抑制着情绪，嗓子哑的让人心疼“以后，我不在。你要，你要照顾好自己啊。”他话还没说完，不争气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。
关宏峰看着弟弟湿润的眼睛，突然想到了那一年，那个在公园门前被大雨淋的透湿，却没有被浇灭热爱的少年。那时的关宏宇好像也是这样，斜向下的眼角无辜又无奈，充满了爱恋又写满了哀愁，让关宏峰无法拒绝。他一把揽过弟弟，双手紧紧环在弟弟的脊背上，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蒸发消失一样。
在校门口不远处的路灯下，他们就这样拥抱了很久，很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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